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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0章 物是人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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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過幾天, 公公……不, 現在我只能叫他喬叔叔了, 他和媽媽一起來了上海看望我。

那天, 他們接到我那個尋找雷震宇的電話,再一聯想最近那些關於雷震宇退出商界的報道, 他們就料想我和雷震宇可能出了什麽大問題。

得知我和他之間發生的重大變故, 他們都痛惜不已,我也對喬叔叔感到很抱歉。

當初, 我信誓旦旦地承諾過喬叔叔,要好好愛雷震宇,不再讓他孤單,可我終究是食言了。

喬叔叔和媽媽無比惋惜之餘, 都不停地開導我,喬叔叔還堅持讓我叫他爸爸,說:“不論如何,我都把你當我的兒媳,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。”

他不怪我,我更愧疚難過了,一把撲進媽媽溫暖的懷裏,傷心地哭了起來:“爸爸, 媽媽, 對不起,我錯了……”

“好孩子,別哭了, 我相信他會回來的。”媽媽安慰我道。

真的嗎?他還會回來嗎?那他什麽時候會回來……

一晃,跟雷震宇分開已經幾個月了,此時已是盛夏,他仍然杳無音訊。

數月來,我一直埋頭刻苦努力地覆習、備考,只有這樣,我才能掩蓋濃濃的悲傷和思念。

這年夏天,我順利地通過了GRE和TOFEL考試。兩門考試,我都如願地考出了很漂亮的成績,加上我的畢業院校和設計項目背景,申請一所不錯的美國設計學院應該不會很困難。

緊羅密布地準備申請學校的材料期間,我請莫皓然和丹尼爾·何幫我寫了推薦信。當我邀請丹尼爾為我寫推薦信時,他問我:“為何不請Eason來寫,他的推薦信分量更足啊。”

丹尼爾說得不錯,以林逸在業內的影響,確實更適合做推薦人。

自林逸離開逸景去EDAW有大半年了,很快他就東南亞地區的總裁晉升成了EDAW亞洲區的總裁。現在他在香港,EDAW亞洲的總部。還有……他至今一直單身。

我笑言:“何總分量很足夠了!而且,您在上海,他在香港啊。”

話雖如此,實際上我不想過多打攪擾林逸的生活,也不想讓他因此察覺什麽。

準備好了十份材料,我將其中一份投給了世界最頂尖的哈佛大學設計學院。

當然,對於申請哈佛,我並沒有任何把握,也沒有抱過任何幻想,只是懷著一種膜拜和仰望的心態,怯怯地投了一份資料,心想:反正在那裏石沈大海也不丟臉。

沒想到半個月後,我竟然得到了哈佛的反饋!

後來,我一路通關,經過哈佛的幾輪網上面試,終於排除萬難,正式成為了哈佛大學設計學院的研究生。

更幸運的是,我不但拿到了美國哈佛大學設計學院的MLAⅡOffer(1),還得到了全額的獎學金。

如此艱難的目標,我居然真的實現了!

說起來,我的申請條件確實不錯,我也確實為此做了很大努力,但能被全球TOP1的學院錄取,我也不是沒有想過,這其中也許有其他的什麽原因……可我找不到蛛絲馬跡,一切都是符合錄取常規條件的。

既然如此,我當然還是欣然地接受了這件令人值得慶賀的事。低迷壓抑了大半年,這也是唯一能讓我和老爸感到振奮的事了。

拿到錄取通知後,我極力勸老爸,讓他為了自己的身體著想,隨我一同前往美國生活。

一開始,老爸堅持我自己去美國讀書,他留在上海等我畢業回來。

我這麽努力想要去美國,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讓老爸將來能享受更好的醫療保健,若他拒絕,我的這番努力就失去了原本的意義。

老爸那場大病之後,脾氣變得平順了很多,不再像從前那麽固執了。經我多番苦心勸說和解釋,他最終同意了我的提議。

我知道,去了美國以後,我就成了老爸唯一的依靠,我也能不再像個小女生,一切還要他為我操心,所以未來我一定要更加堅強努力地面對人生!

忙碌間,渾然不覺,我帶著老爸搬到美國已經兩年了。

這兩年裏,我結交了兩個志同道合的朋友Micheal Paul和Helen Stone。

還未畢業,我們三人合夥開了一家名為E-Clover的景觀設計事務所。Helen負責日常公司運營,Michael組建了他的網絡技術團隊,而我專註於設計。

事務所的名字是我取的,理念是:讓E-Clover為顧客的生活添上幸福的一伴。

臨近畢業,我設計的第三個項目獲得了美國景觀設計師協會(ASLA)的年度學生獎——社區服務獎,這算是學生在景觀設計領域獲得的最高榮譽了。

不久後,我從哈佛畢業了。

畢業典禮的第二天,我懷著一種莫名的心情,獨自開車來了紐約。

很難想象,我這個曾經一直駕照路考不過,方向感還如此之差的人,到美國半年後,不但順利拿到了駕照,開車還開得很溜了。

波士頓到紐約的車程僅三個半小時,但在校的那兩年裏,我一直沒有勇氣來紐約。不知為何,我現在又有勇氣來到這裏了。或許我覺得現在的自己,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吧……

站在紐約街頭,這裏到處都是我和雷震宇的回憶。

時代廣場,林肯藝術中心,這裏的每一條街道、每一座街頭公園……還有布魯克林大橋……

橋上掛了越來越多的情人鎖,那把屬於我和他的同心鎖,也淹沒在那些冰冷的鎖塊中。

烈日下,我不依不饒地在橋上找了一個下午,直到夕陽沈下,我才終於找到了它。它已是銹跡斑斑,就好像我和他曾經的誓言,早已被塵封了起來……

再回首,身後不遠處是比克曼大廈,大廈的頂層,曾是我和他的家。

此刻,那裏燈光還亮著。夜空裏,高處的那一抹明亮,仿佛黑夜裏海上的燈塔,暖暖的,亮亮的,直達我的心底……

當我敲開那裏的大門,卻沒有見到心裏的那個人,房子也早在兩年半前就換了新主人。

這是我能預見到的,只是我一開始打心裏不願意承認那個事實,心裏總有那麽一點如星火般滅不了的僥幸。

站在入戶的門口,我一眼看到了那幅我和他曾用愛繪出的那幅畫作,被掛在了玄關裏最打眼的地方。

這一刻,那些遙遠得只會在夢裏才會出現的美好記憶,在我眼前鮮活了起來,心裏那早已平息的湖面變得洶湧澎湃。

毫無防備的,我紅了眼眶……

我求了屋主很久,希望他能把這幅畫賣給我,但不管我開怎樣的條件,都沒能打動他,只好請他允許我用手機拍下這幅畫的照片,留作紀念。

這一夜,我帶著深深的失落和傷感,離開了紐約,買了一張去往USVI的機票,去到Lizzy Island,尋覓曾經屬於我和他最甜蜜的天堂。

島還是這座島,海還是那片海,房子也還是那棟房子,可沒有雷震宇,什麽都和從前不一樣了,曾經我和他新婚的房子也成了一間高端的私人主題會所。

一切,早已物是人非。

畢業數月後,我離開了東部去到西部的舊金山,與合夥人把事務所的總部遷到了這裏。

舊金山的氛圍很適合園林景觀設計公司,矽谷對互聯網業務的孵化也更有利。而且灣區冬不冷夏不熱的氣候,更適合老爸休養身體,這裏也華人多,他在這裏生活應該更自在一些。

剛到舊金山,我就用這兩年靠設計攢的積蓄在灣區按揭買了一棟寬敞明亮、面朝大海的房子。

房子不算很大,但很溫馨舒適。我還把新家布置得和雷震宇在上海的家有些像,庭院設計得也很像Clover Land溫室裏的格局——薔薇花墻,樹上掛滿種著三葉草的玻璃球,別具匠心的水池……這並非我刻意為之,而是有些東西和記憶,早已深深融入我的血液裏,已經揮之不去。

得益於灣區四季溫潤的氣候,庭院裏終年花開不敗,美不勝收。

待老爸適應熟悉了新家的生活,我開始經常穿梭於各個地方,說是為了設計采風、尋找靈感,也許我真正希望的,是能在世界的某個角落,遇見曾經被我遺落的那一伴……

我每去一個地方,每看到一處動人的風景,都會以一片三葉草為前景,留下一張照片,再將照片附在Facebook上,寫上一句:遺失的那一伴,什麽時候會找到?

這,已然成了我的一種習慣。

慢慢的,那些圖片文字有了自己獨特的意義,打動了很多網友,我意外地成了facebook上的紅人,每條動態都被他們成千上萬的轉發和評論。

那麽多的留言,我都會逐條地看,期待著能像從前一樣,某天醒來,留言板裏會收到什麽意外驚喜。

然而,就算我每天都堅持發動態,也始終沒有盼到心裏想要看到的。

有段時間,我為此很失落,沒有再更新facebook,更刪掉了所有的日志。但粉絲們不斷在網上極力催我重回網絡,希望我能繼續更新,更給了我很多鼓勵和關心,而他們一直最關心的是我什麽時候才能找回那遺失的另一“伴”。

什麽時候能找回他?還能不能見到他……我自己也不知道,但我沒有放棄,一直在尋找,也在等待,只是我不會再社交平臺上po任何與三葉草有關的畫面了,我將等待與守候放在了心裏……

因為等待和尋覓,時間似乎過得極慢。因為忙碌,卻又好像白駒過隙。

不知不覺,第三年也過去了。我不但成為了美國註冊景觀設計師協會(CLARB)認證的景觀設計師,E-Clover的業務在網上也拓展得越來越好,有模有樣。

癡癡地等著、尋找著,可我依然沒有他的任何音訊。所以我只有更努力地一步一步往顯眼的地方爬。

他曾說過:如果哪一天,我們走失了,我一定要站在顯眼的地方等他。

那他現在看到我了嗎?

我還記得他曾說過:三年後,我們舉行婚禮。

也許,那是他當時的戲言吧……

即便那是他的戲言,這也早已成了我等待的執念。

我想要讓他看到現在的我,盼著他能回到我身邊。也只有懷著這樣的執念,我才會覺得自己還有希望能與他重逢,然後以全新的姿態站在他的身邊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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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釋:

(1) Master in Landscape Architecture,Post professional Degree的縮寫,景觀規劃設計職業後碩士學位,對已有LA職業學士學位的學生想進一步提高教育而設置的,教育方式以設計課為主,學制為2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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